温岭优秀文学作品选阮仁伟喜雨

来源：大昭寺时间：202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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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温岭优秀文学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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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帆》的读者朋友们，在这个并不安宁且又不安分的春天，天地万物，自然生长，唯有心存敬畏。觉醒是一种力量，源于我们对文学的坚守与信仰，温岭市文联、温岭市作家协会联合，共同推出《温岭优秀文学作品选（—）》，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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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仁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见于国内各级报刊，著有散文集《尘埃之间》。

作品预览

小欢来找清湘，清湘对她说了她的烦心事，她说她忍受不了品南的那副尊容，若有一天和品南走在一起，那是接受不了的事。

清湘出嫁的前晚，哭了一场，不知从哪来的眼泪和伤心。清湘出嫁的那天，天阴阴的，下起了雨。

选自小说《喜雨》

正文约字，阅读约7分钟。

喜雨

文

阮仁伟

夕阳完全沉到山那边去了。火烧云的余晖还是把屋里的一切映得红亮红亮。清湘对着镜子懒懒地梳着她的蘑菇头，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圆圆的脸盘，大大的眼睛，粗直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小欢曾说要是这几样的一种搭配错了，那凑成一块的五官就显得标新立异了。清湘捏了捏腮边的肌肉，脸上的红晕是越来越淡了。以前念书时一年四季肤色都是润红甚至绯红的，也许是这几年值夜班的缘故，也许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肤色就不会好了。清湘痴痴地想。暮蔼已悄然笼罩了上空，屋里变得暗了下来。院子里响起了小欢喊清湘的声音，清湘应了声，匆匆地再次整了整奶白的小披肩和粉红底白碎花的裙子，下楼去了。小欢眼前一亮，啧啧地说，清湘你是越来越漂亮了。清湘说小狐儿你是越来越口蜜了。等到坐在院子里手摇着蒲扇乘凉的清湘奶奶对她俩喊“早点回家，姑娘家的”，清湘已被小欢拽着出了院门。

走过青石铺就的小巷，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街上，华灯初上，清湘惊奇地发现又多了几家门面装潢考究的店铺，车子喇叭声和流行乐扑面而来，路边小吃、水果摊贩的叫卖声和树荫下沿街住户的乘凉聊天声此起彼伏。当她们走到一摊污水旁时，冷不防被一飞速骑着小蓝车的小伙子溅了几点水渍，小欢骂了娘。那小伙子回头冲她们恶作剧般地作了个鬼脸。有一个半大孩子，手拿着铁罐，亮亮的眼盯着清湘手中的皮包，挡住了清湘她们，用她们不大懂的外地话说，阿姨给一点。小欢忙紧了紧清湘的手，说没带钱，急急地拉着清湘走。那孩子跟了上来，小欢于是拉着清湘跑了起来。跑了一段后，停下回头看看，这才发现孩子没有追上来，两人才舒了一口气。小欢嘟囔着说，现在的孩子也知道不劳而获了。

两人来到了绿岛歌舞厅，已有各种颜色的轿车、黄包车停在外面了，不时有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他们把票交给了服务员，被服务员领到了6号座上。已有两位男士在座了。那高个子平头的对小欢打了招呼，笑笑说真是姗姗来迟，小欢把眼一睨，说是女士嘛，就该晚点，那高个子就把嘴角往上扯了扯。眼睛就直往清湘打量，他旁边的眼镜也是随着他的目光往清湘这边瞧。清湘对他们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心里寻思，不知哪一位是今晚小欢介绍给自己的呢？心一动，不知怎么就脸热了，就赶紧把脸转向舞池，注意起周围来。每一个座位几乎都有了人，光线幽暗的舞池里，伴着曼妙的音乐，已有几对在翩翩起舞。高个平头的邀了小欢下了舞池，只有清湘和那眼镜了。清湘不知怎么心跳就加快了起来。那眼镜把面前盛着瓜子的碟子往清湘面前推了推，就说吃吧，清湘不好意思地冲他说了声“谢谢”，撮了几粒就嗑了起来。那眼镜问清湘说你是教师吧，带着浓重的闽南卷舌音，清湘诧异他怎么一点不知道她是工厂里的女工呢？大概是小欢没有跟他说明吧。当下清湘也只对他腼腆地笑了笑，没有作答。见清湘没反应，那眼镜就来劲说早知清湘是当教师的了，瞧这文气的模样，书卷味特浓，准是个学问渊博不误人子弟为人师表的好老师。接着他就喋喋不休地分析教师这行业来，什么现在家长重视教育把老师当神熊孩子不听话受到老师训诫孩子受了委屈家长拿老师当狗屎老师收入不错却还偷偷外面带学生不怕有一天被人举报丢了饭碗云云，浓重的卷舌音，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方言，令清湘老是担心他的舌头和牙齿会碰在一起打起架来。舞曲是一首又一首，小欢和平头是一曲又一曲跳，那眼镜是一个劲地在清湘面前晃来摇去地叨叨。瓜子壳已是一大堆了。清湘不想再待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清湘就醒了，看看腕表，已是五点钟，睡不着，就对着床上空悬挂着的一连串小工艺篮子发呆。篮子是安然送的，清湘曾对安然说她喜欢太阳花，安然就把篮子连同太阳花儿给带来了，如今安然也许沉浸在他的梦乡中吧，清湘想。怎么想起安然了，清湘忽地一激灵，想他干吗？不是已成了陌路人了吗？清湘奶奶就说，男人要娶女人，不给女人聘礼，那女的脸上就无光了，这门亲事不说也罢。安然也曾对清湘无奈地说他不在乎聘礼，说了声对不起。小欢也曾对清湘说，这男的不是真心爱你，若为一时的经济放弃了你，他就不值得你去理他，离开安然算是幸运的了。清湘紧了紧被角，把头埋在了被筒子里。

七点刚过，清湘就起床了，天天如此。从父亲去世，两个姐姐出嫁后。清湘骑着自行车就往菜市场里奔，路上不断碰到早起跑步的人，菜场里已是人声鼎沸了。那水灵灵的小白菜，白霜皮儿的冬瓜，鲜活乱蹦的鱼儿、虾儿，不断被人捉上秤儿。有人喊了声清湘，清湘回头一看，见是以前宿舍隔壁的四婶，父亲去世后，清湘一家也就搬了家，已有好几年没碰到四婶了。四婶打量着清湘，说清湘是越来越水灵了，女大十八变，问有了对象没有，清湘红了脸，摇了摇头。四婶说她认识一个在城郊公司的，问清湘是否有意思，清湘就说还是和她奶奶说吧。自从父亲去世后，清湘娘整天神思恍惚，清湘奶奶就成了这个家的主事，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小辈们包括清湘几个已出嫁的姐姐，在她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也难怪老人家，凭着她好强的性子，自从清湘爷爷去世后，就把清湘父亲和几个姑姑从几岁起吃糠咽菜拉扯大，还不叫人尊敬吗？

清湘上了班，那眼镜就打了电话到清湘的车间，问清湘今晚是否有空，清湘说没有，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午饭时辰，清湘奶奶说隔壁人家遭贼窃了，幸好没伤着人。清湘心里寻思的是幸好回绝了眼镜，否则奶奶会认为不吉利的。

周末晚，四婶带着那个公司的小伙子来到了清湘的家。那小伙子很瘦小，一脸的老成，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四婶介绍那小伙子叫品南，并一个劲地夸小伙子老实本分，说得清湘的奶奶眉开眼笑。整个过程清湘也就默默坐着不说一句话。品南回去后，清湘的心里似又压了一块铅般的沉重，说不出个所以然。清湘对奶奶说她不喜欢品南，奶奶就埋怨清湘，说清湘不知怎么了，眼光是越来越高了，品南头面光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也看不中，那也看不中，还不是心里想着那个安然？清湘是心里一揪，默不作声了。

在清湘两个姐姐的劝说下，清湘既没反对又没答应和那品南来往。那品南一碰到休息天，就提着满网袋的青蟹、对虾，往清湘家里放，说是他路上看着新鲜，顺路捎的，好像这些都是便宜货不要钱似的。每次来时，他就钻在清湘奶奶的卧室里，和她奶奶热烈地聊天。每次品南来时，清湘都在她的卧室里静静地编织着毛衣。品南和奶奶说得高兴的尖亮嗓门儿时不时隐约地穿过门缝传来。两人偶尔在清湘家的楼梯道上碰到了，清湘也是把她的眼光避开，似乎已感到清湘对他的冷淡，品南也是没事般地下楼了。

小欢来找清湘，清湘对她说了她的烦心事，她说她忍受不了那品南的那副尊容，若有一天和品南走在一起，那是接受不了的事。小欢就直埋怨清湘软弱的心理，说现在什么时代了，还兴忍受，若不喜欢就直说，何必勉强呢？清湘说不是她勉强，实是她奶奶喜欢，她不拂老人家的兴。小欢愤愤地说又不是你奶奶找对象。

图片来自网络资源

下雨了，黄豆般的雨零星地打着炙热的夏日马路，清湘站在厂门口，为怎样回去发愁。清湘，清湘循着声音往前一看，是品南，诧异间，他已从马路对面过来了。变魔术般地拿出一顶黑伞。不顾厂里周围同事异样的眼光，就把伞递给了清湘。清湘一愣，红了脸，忙快步跑了出去。那品南是紧跟着。品南说他是有事路过的，就把黑伞递给了清湘。他说八月十六这晚他们公司组织员工去他们那边城郊的海堤边赏月，问清湘是否有兴趣，清湘不应。他就把他的一只手机塞到了清湘手中。说她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和他联络。晚上，清湘娘是一个人笑了哭，哭了笑的，清湘忧心忡忡地寻思娘的病又犯了。打电话叫了大姐、四姐。两个姐姐就连夜让出租车把清湘娘送到在城郊的疗养院。望着躺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清湘犹豫是否给品南去个电话，品南也在那儿，他公司离清湘娘所在的疗养院很近，让品南给照顾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何况清湘和她的几个姐姐平时是忙于上班的。清湘给品南去了个电话，品南爽快地答应了。四个多星期，清湘每次去疗养院，品南都在，有时他送来了煲的鸡汤，有时也搀扶着清湘的娘去疗养院里的小道上散步。清湘对小欢说，看不出他还是这般体贴，会照顾人，眼里有了丝赞许。小欢撇撇嘴说，现在表现不好，以后咋有机会表现呢？弄得清湘讪讪的，小欢就说，清湘你既然说他不错，就试着接受吧，品南虽然相貌差点，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心了。清湘低下了头。嘟囔说其实仔细想想都是空的，还不是会过日子的实在。要不，人家会说老大不小了。

年末，品南邀清湘去了H城玩，说是他们公司的活动，品南的男女同事也都知道了品南有了一个文静温柔的女朋友，都说品南有福气。品南给清湘买这买那的，清湘对品南说回去后会还钱给他的。回来后，禁不住品南的再三推辞，那笔钱最终没有还给品南。

清湘出嫁的前晚，哭了一场，不知从哪来的眼泪和伤心。清湘出嫁的那天，天阴阴的，下起了雨。路上，品南接清湘的花车迎头碰上了另几对新人的花车，四婶说那是今天日子满满好哩，老天爷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喜气，下起雨来了。忙叫坐在花车里清湘身边当陪娘的小欢摇下车窗，向迎面驶来的花车掷去红米。小欢是一个尽地掷，掷，如仙女撒花般。

车过后，那洒在路面的红米，已被雨水打湿了，红红的颜色逐渐褪去，露出了本色，红色逐渐晕染了周围的一摊摊水渍。那水也变得红红的，似乎沾了点喜气。

《温岭优秀文学作品选》年第9期

诗歌

《日喀则的阳光》/牧童

《布达拉宫》

《在色拉寺外转寺》

《踏雪寻梅》

《夜半哭声》

《野草》

小说

《喜雨》/阮仁伟

散文

《凤凰记》/江鑫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