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马年，藏民转神山的最佳年份。导演张扬历经一年，用镜头记录了十一个藏人的朝圣之路。影院里，这部小众电影，十名观众的超低入座率，我屏气凝神，用心观看了这部奉献给灵魂的巨作。原声记录，没有渲染，没有雕饰，一切那么自然真实。藏族老人杨培的哥哥一直想朝圣去拉萨，身未动，人已逝，杨培不想重复哥哥的遗憾，尼玛为满足叔叔杨培的梦想，准备马年朝圣去拉萨，去冈仁波齐神山。于是杀生太多的屠夫为赎罪一起朝圣，家事不顺的夫妇及小孩，马年生子的孕妇曲珍及丈夫……共十一个藏人，共同踏上了那条神圣的朝圣之路。一辆带顶的拖拉机，载着他们的朝圣物资，也载着他们的神圣梦想，一群人上路了，这一走就是一年，从春到冬，各自以朝圣的殊胜方式，消除业障，为自己也为众生积累福报资粮。于是，自然而然地，几步一俯身，一叩首的朝圣之路开始了。寂寥的大地，高天厚土之上的朝圣者，在木板的叩击声中，俯仰天地之间，几步一叩首，向拉萨，向冈仁波齐，向心中的神圣殿堂朝拜趋进，目光纯净，心性坚韧，脚步坚实，心空明澈。因为他们知道，该去往哪里。
从川滇交界的芒康到冈仁波齐，从到国道，两千多公里，从老人、孕妇到小孩的朝圣队伍，就那么平静自然、淡定从容地面对朝圣途中的落石、车祸、河流、雨雪、生子、天葬、经济困顿，面对生死，不喜不悲，平静自然，所有的一切都坦然接受、面对、解决、放下。那一程涤心的朝圣之旅，就在安静的，没有任何渲染的历经了春夏秋冬四季的匍匐中完成了，坦然、自然、虔心、善良、慈悲。这是一个将信仰根植于内心的民族。风雪咆哮的东达山垭口，壮美的怒江七十二道拐，雪山、云雾与密林共存的波密壮景，寂寥壮阔的阿里高原，神圣庄严的大昭寺，人潮涌动的八一街头，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视觉震撼，更是一场灵魂的洗涤、撞击。
这一条朝圣之路，也如人生的灵魂之旅。一直撼动我的是藏人无论面对何种境况，内心的那份从容平静。来就来了，面对就是，一如吃饭一样平常，无畏无怖，内心没有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没有千般计划，万般思虑。我们眼中的艰难困苦对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或者说预知预见，面对即可。风雪交加的东达山垭口，朝圣即是；飞石磙落的崖下，朝圣即是；即将生产的孕妇，医院，生产即是；休息没几天，继续朝圣即是；落石砸伤，休息两天即是；被车辆撞坏拖拉机头，没有争执，宽厚的理解，卸掉车头，靠人力拉着装满朝圣物资的车身直到拉萨即是。更让人不解的是，一群藏人将车身拉到前方某地，重新折返到该段路的起点，开始匍匐朝拜，没有抱怨，没有偷懒，虔心为自己，更为众生祈福。或许，朝拜的每一次俯身，走过的每一步路，都真实的存在生命里，入进人生的账单里。或许，我们与藏人就差那一步——信仰的距离。
朝圣者们艰难的拉着车身，走向海拔五千多米的米拉山口，唱着那首藏地歌谣：我一步一步向山上走，雪一片一片往下落，我们都有同一个母亲，命好的那个做了喇嘛，命不好的我走向远方…….我不知道自己的命好不好，也要走向远方，只是比他们走的潦草、粗心，少了那份虔诚，那份恭敬。
劲风凛冽的米拉山垭口，朝圣者们抛撒风马旗，漫天飞舞，让风带走虔诚的祈愿和祝福，一切吉祥如意。下山的路，轻快飞舞，舒畅自在。水草丰茂的拉萨河畔，他们舒展舞姿，舞动内心那份喜悦，那份富足。人生或许就是这样，不可能一路风霜雨雪，沼泽泥泞，也有阳光鲜花，风调雨顺。有人说，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或许，跨过的每一个坎，翻越的每一座山，流过的每一滴汗，历经的每一件事，会像血液一样融进你的骨髓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铺就通向灵魂的路。
波密雪山脚下，他们扑进溪流，溅起波光粼粼的浪花，那么美妙，那么诗意，那么虔诚，完成了另类路况的朝圣。而我数次经过这条溪流，也曾洗过车，只是从没想到有人会以如此庄重、如此恭谨、如此虔心的方式走过，两种境况，两种人生，两种轨迹，两种心历路程，虽有交汇，但少了仪式感，多了潦草心。
拉萨，布达拉宫转经，八廓街朝拜，完成他们朝圣路上一个重要里程。打工挣钱，继续向西，朝世界的中心——冈仁波齐神山行进。在这座世界多派宗教共同顶礼膜拜的神山脚下，在灵魂的神圣殿堂，杨培老人西归，据说这是大福报的人最好的归宿。灵魂归天，肉体天葬，藏人平静地做完神圣的天葬仪式，继续在朝圣的转山路上。曲珍和她背上在朝圣路上诞生的属马的孩子，一同完成了绝对崇高的转山朝圣仪式。
藏人完成了最神圣的朝圣仪式，他们的人生更圆满、更富足、更宁静。而我的生命该归向何处？翻过那座山，能否见到我心中的冈仁波齐的曙光？
何为信仰？信仰或许是视觉无法抵达的超越外物的、灵魂层面的一种拥有，无有超越，无有替代。在物化盛行的今天，我们崇尚外物，膜拜名利，羡慕妖娆，钦慕浮华，过度功利，过度浮躁，过度世故，过度世俗，没有几人愿俯下身子去做与功利无关的事情。也不知道，中国人，究竟在忙些什么？从起点到终点，一辈子，一个方向，急个什么？工业革命时代的大步伐，经济时代的大潮流，催生了大量的中国人，没有几人关照内心，被滚滚的潮流、拥挤的人流裹挟着、推动着往前走，在物海沉浮，为名利挣扎。而在此大时代背景下，内心的宁静淡泊几乎成为一种奢侈品，没有人叩首问心，人生到底该去向哪里？灵魂的归宿何在？
人生这场旅程，每一步路都在修行，朝圣的路就在每一个当下，虔心与否，在于修行者。
.07.05
作者简介
白爱，女，笔名，雪琼，年生，企业员工，一个在不停地行走中感受生命之美，自然之美的人，在不停地行走中感受内心的丰盈，山川大地的磅礴。用心，用相机，用笔记录生命中那些波澜壮阔的圣境，亦或宁静恬淡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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