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对食》作者:若然晴空
身为地主家的女儿,宝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十六年,一朝进宫,发去给丽妃娘娘洗脚。
美人玉足生生被她的小胖手衬成了木头桩子,于是被发去苦役。宝儿不想做苦役,太子身边的宦官要找对食,一拍即合。……生而卑贱,未必一生,终有一日,我让凤子龙孙,见你俯首。男主真太监,不喜可绕道
宝儿蔫着脑袋跟在王姑姑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
王姑姑走路的速度很快,带着一种宫人惯常的争分夺秒,宝儿有点跟不上,她刚刚挨了板子出来,屁股还疼着。 这条御花园的小路上并没有人,宝儿悄悄的拽了一下王姑姑的衣角:“二姑,二姑……” 王姑姑转过身来,她眉间带着深深的刻痕,眼神也不耐的很,要是别的小宫女见了,肯定要发憷,宝儿可不怕,她讨好的笑了笑,见王姑姑没有甩开她,又去拉她袖子。 “二姑,真的不是我的错,你是知道的,我在田埂子上都能跑,怎么可能平地里……” 一句话没说完,手就被挥开了,宝儿缩了缩脑袋,小声的说道:“我解释了,有人绊我,娘娘不听,扇了我一巴掌,现在还疼呢。” 王姑姑使劲敲了一下宝儿的脑袋,差点被气笑了:“把你能的,我跟没跟你说过,丽妃主子在的时候,活计让春华冬雪她们干,这次是赶上我在,不然那五十板子过去,你能活活被打死!” 宝儿有点害怕了,她小声的说道:“我想站在边上的,娘娘直接叫得我……” 王姑姑也知道这事不怪自家侄女,怪她,教规矩的时候就没舍得下狠手,想着万事有她在,分派人手的时候还特地把人分在丽妃宫里,不曾想丽妃娘娘一贯的好性儿,还没过三天就出事了。 五十板子好过,尚方司的人都认识她,这点面子还是有,难就难在丽妃不光说了五十板子,还要把自家侄女赶到浣衣局做苦役,那地方乱的很,多的是去干了几年活,放归时一身伤病,好好的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 宝儿怕她担心,连忙笑嘻嘻地打岔:“二姑,没事,真的,我也早就不想在那些主子手底下干了,不就是洗衣服吗?我十六岁了,只要再等九年就可以回家去啦!” 王姑姑没好气的看着她,她这个傻侄女她还不知道?他们王家是十里八乡的地主,大户人家养女儿苛刻得很,反而是小富人家知道宠,宠得一身皮肉嫩过宫里的娘娘,脑子却小得跟核桃似的。 浣衣局不在皇城里,只有犯了错的宫人才会被罚去,王姑姑也没了辙,掏了掏袖袋,掏出十几两银子来,叮嘱道:“一会儿带你过去,到了那里什么话都别乱说,让你干活,就把银子给掌事的,好歹先拖几天,二姑给你想办法,找找人……” 宝儿吓了一跳,连忙把银子塞回去,宫里的月俸不高,她一个月拿二两银子,二姑六两,平时还要花用,攒这十几两银子不容易,她又不是不能干活,其实她觉得这次被人绊,可能就有她平时少干了不少活的原因。 “拿着,你刚来不知道,那种地方的掌事只给银子面子,姑姑这里还要等两天才能给你周转,你照顾好自己就够了。”王姑姑给宝儿拢了拢衣襟,在她耳边道,“但凡有事,当时忍着,心里记着。” 宝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王姑姑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脑袋,一路无话。 浣衣局是八局里唯一一个不在皇城的,因为实在脏乱,宝儿和王姑姑挥了挥手,低着脑袋坐上马车,惊讶的发现车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哭的脸花花,一个木着脸坐着。 宝儿已经很能辨认宫里人的衣裳了,哭的脸花花的那个穿着素净的棉衣,料子却是只供主子穿的,她缩了缩,转而去向木着脸的那个搭话,“你们也是要去浣衣局的吗?” 木着脸的宫女没说话,倒是一直在哭地抬起头来,拖着哭腔道:“滚开!什么下贱奴才也来笑话我!” 宝儿讨了个没趣,瘪了瘪嘴,窝在角落里不说话了,她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千层底的鞋被浸得透湿,两只脚像是结冰了,当着不认识的人,她不好意思把鞋脱了焐一焐脚,只好默默数着时辰,期望早点能到地方。 她其实已经隐隐约约能明白浣衣局是什么地方了,只是对苦役还没有什么概念,见同车的两人万念俱灰的模样,她捏了捏袖袋里的银子,心里悄悄的打起鼓来。 在来之前,她娘给她带了五十两银子在身上,只是来了宫里不到一天就被同寝的宫女给偷了,她其实知道是谁偷的,只是她揪着那个人问的时候,被其他宫女一起骂了,骂得她直哭。她到现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被偷钱的人是她,她反过来还要挨骂,最后那五十两银子也没找回来。 穿着素净的主子一直在哭,一边哭还一边骂,宝儿直到下车也没听清她骂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这宫里的主子不光说话好听,连骂人都软软的。 浣衣局的门口立着两只石狮子,一只稍稍移了位,宝儿看着别扭极了,总想着把那狮子移回去,就这一愣神,人就被推了一把,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素净的主子就骂了起来:“瞎了你们这帮奴才的狗眼!本宫是当朝太傅之女,陛下亲封的昭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胖得满脸横肉的粗壮婆子拎着头发拽起来,一直拽进了门槛,宝儿缩了缩,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那个木着脸的宫女走在她身后,似乎对素净主子被教训的事情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进了浣衣局,一股怪味迎面而来,宝儿看去,只见一大块空地上晾晒着一排排看不到尽头的衣物,许多面色愁苦的宫人端着盆穿梭其中,见她们几个进来,有的只是木然的看了一眼,有的却露出兴奋的笑容来。 宝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回了一个笑容过去,对方一愣,随即笑得更厉害了,几乎都要笑出眼泪来。 宝儿的视线还没从那人身上收回来,忽然一声响亮的鞭响传来,她愣了一下,却是之前那个粗壮婆子挥着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打在了被拖进来的素净主子身上! “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下贱的奴才……”素净主子尖叫出声,随即又是一声鞭响,这一鞭打在了她娇美白皙的脸上,随即蔓延出一道狰狞红痕,看得宝儿心里一抽。 粗壮的婆子似乎是这里的管事,没人敢出声,她冷笑一声,别有意味的眼神落在浣衣局的宫人们身上,宝儿跟着众人一起缩了缩脖子,粗壮婆子忽然对着哭得更厉害的素净主子又是一鞭,“哭,再哭?” 素净主子捂着脸抽噎几声,到底还是不敢再哭了,粗壮婆子冷笑道:“本来想好声好气的跟你们讲规矩,就有人非要闹,以为你还是天仙的娘娘不成?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冷宫里的娘娘翻身是常有的事,可来了浣衣局的蚂蚱,就没一个能再跳回龙门,来了这里,就给我好好干活,谁要是敢闹,我打死她!” 宝儿不知道粗壮婆子是不是故意在吓她们,二姑虽然说了会给她周转,可是这里是连主子都出不去的地方,二姑又不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她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把粗壮婆子说的规矩一条条记下。 在来浣衣局之前,宝儿抱怨过宫里五个人的大通铺,来了浣衣局,宝儿觉得五个人的大通铺已经够好了,这里的房间竟然是二十个人一间的,也没有床,一地的铺盖,踩上去似乎都能隔着薄薄的被褥感觉到地面的寒气。 宝儿有点想哭,她这辈子都没睡过这样的床,早知道就把在宫里的铺盖带过来了,那个虽然闻起来怪怪的,至少很厚。 收拾了铺盖出来,天已经黑了,同寝的宫人们都回来了,宝儿又看到了那个对她笑的人,那个人也看到了她,不过她没再笑了,只是撇了一下嘴,宝儿又对她笑了一下,有点傻气。 二十个人把一个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让宝儿有些难以忍受的是,这些人里竟然还夹杂着两个老太监,她倒不是像其他宫女一样害怕太监,可是这里是睡觉的地方,太监和宫女怎么能睡在一个房间里? 只是同寝的宫人似乎都习以为常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宝儿以为他们会说说话,不曾想连灯都没点,从进门到全部睡下连片刻都不到。 宝儿捏着袖袋里的银子,想起白日里那管事婆子凶狠的模样,瑟缩一下,还是没敢去。 一层的铺盖隔不住地面的寒气,宝儿把盖在身上的被叠了叠,压在身下,缩在被窝里,努力的用体温焐热一块地方,然后整个人蜷缩起来,才算是好受一些。 入夜,低低的哭声传来,宝儿睡得朦朦胧胧,隐约知道是素净主子的哭声,素净主子人生得好看,连哭声都好听得很。
02《挚吻》作者:北途川
沈林欢拒绝过陆尧九次。
后来两家联姻。沈林欢最终还是嫁给了他。新婚的前九天,两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报复她的第一件事就是:陪我九天,哪也不许去。她懒得和他置气:好。-陆尧冷笑着跟人说:“婚我结了,沈家我给足了面子了,人我也要到了,两清了。”那人问:“哦,那你打算放她走了?”陆尧摩挲着指骨,表情晦暗不明:“以前的事两清了,她在腰上纹我名字的事,还没清。”旁人都说,陆总报复心还挺强。最开始沈林欢也是这么认为。后来——两个人参加宴会,拍卖环节,陆尧看中一块儿表,暗示她给他买。沈林欢:“你自己拍就好了啊!”陆尧垂下目光,表情略显得受伤,“你就不能也心疼我一下?”沈林欢一下子心软又愧疚:“……行,还要什么,我都给你买。”陆尧:“……”作过头了。-不虐,婚后小甜文
“指甲该剪了。”
沈林欢早上睁开眼的瞬间,就想起来昨晚陆尧说的这句话,她蜷了下手指,指甲刮到了手心,她稍稍用了力…… 嘶,是该剪了。 这几天过得昏天黑日,人越发迟钝懒散了。 外面似乎下雨了,模糊感觉到天阴沉沉的,津城多雨,一年四季雨水都很多。卧室隔音太好,以至于她很努力也没分辨出来,到底下雨了没。 人很无聊的时候很容易琢磨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这几天确切是她紧绷的人生中,过得最懒散的几天。 她感觉像是好久没见天日了,忽然很想看看窗外,但她不想吵醒身旁的陆尧,所以盯着近在咫尺的窗帘遥控器,也没动。 每次吵醒他都没好事,他这个人古怪又别扭。 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着,但陆尧离她很远,像是很难忍受身边有人一样,沈林欢记得自己婚后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委婉地表示:我可以睡次卧去。 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善:“我可以让你干脆别睡。” 沈林欢被他噎了下,便不管他了,反正睡不好的又不是她。 只是头疼,他都这么讨厌她了,还联姻做什么。 更头疼的是,自己干脆敬而远之就好,为什么脑子一热答应陪他九天哪也不去,来弥补她曾经拒绝他九次的事。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荒唐得可笑,他荒唐,她跟着也荒唐起来。 她睡相并不太好,醒着的时候可以克制自己不打扰他,睡着了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后来证实果然要出事,好几次睡醒了都在他身上扒着,他脸上的情绪莫测,但总给她一种是她在主动勾引他的错觉,但这真的并不是她本意。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总是很给面子的身体力行地表示:既然你勾引了我就满足你。 …… 不过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陆尧醒了,看见她睁着眼,伸手把人揽了过去,沈林欢脑子里首先闪过的,还是记忆里昨晚上睡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指甲该剪了。” 现在回忆起来,他之所以会说这句话,大约是被她抓疼了。 至于为什么抓疼……沈林欢已经不想追究这种没意义的事了。只是他向来直白,偏偏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沈林欢记得周芙说他:“陆尧那种纯种直男,我真怀疑他到底会谈恋爱吗?不说我说,你拒绝他一点错都没有,反倒是他得反思一下自己吧!你俩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我错了,他压根儿不可能反思自己的。” 他并不需要反思自己,人之所以会反思自己,是因为摔痛过,知道后果。 他这样的人,从来只需要考虑我需不需要,就有人鞍前马后地为他安排。 就像他现在只需要考虑他要不要,至于能不能给,是沈林欢才需要考虑的事,而即便她难受得要死,还是得考虑一下,怎么表达拒绝更合适妥帖。 沈林欢伸手抱了抱他,是一种亲呢的姿态,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抗拒他,而是,“陆尧……我有点儿疼。” 这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开口求饶。 陆尧哼笑了声,说是笑,更偏向于嘲讽,似乎是说:疼吗?受着。 沈林欢便不说话了,放松身体,尽量让自己不要太难受。 陆尧已经很熟悉她的身体了,节奏和幅度总是拿捏得很好。 不过他没有做,到了最后一步,停了下来,翻身下床去洗澡。 沈林欢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甚至于他走的时候,她还有一丝回不过神,她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沈林欢觉得,陆尧真的太喜怒无常了。 陆尧从浴室出来什么也没有穿,随意裹了条浴巾,就往沙发上一坐,开了电脑处理公务。 她听话地把手机以及各种可以和外界的联系的电子设备都收起来了,他自己也收了几天,可惜他调任集团总裁的位置,别说一声不吭消失九天,半天不见人,秘书处那边都要急疯了。所以沈林欢都不明白,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为了报复她,提出陪他九天哪也不去这种诡异又幼稚的要求是要干嘛! 沈林欢抱了衣服去洗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遍布了深深浅浅的红痕,她叹了口气,开了淋浴头。 她出去的时候,陆尧已经处理完工作出去了,他在楼下餐区,桌子上摆好食物了,应该是他叫人送的。除了前几天沈林欢做饭,后来她就没再下过厨了。 她自觉过去吃饭,陆尧招了招手,让她坐在他怀里吃,这种过分亲密的距离,沈林欢根本无法安心进食,但她没有拒绝。在她心里,确实是把这九天当赔罪的。 陆尧一只手扶在她腰上,摩挲着后腰上,左侧盆骨后缘那块儿骨头,低声问了句,“这儿纹了什么?” 沈林欢大脑迟钝了片刻,然后那张向来表情迟钝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即便最肌肤相亲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样难为情,脸上像被人扇过耳光一样火辣辣的。 “随便……纹的。”沈林欢声音发紧,嚼着一块儿饼,味同嚼蜡。 太过久远的记忆了,很小很细的一行字,不刻意去看,根本看不出来。她都忘了这一茬了,如果还记得,一定在结婚前去洗掉。 陆尧点点头,没有发表看法,只是似是而非说了句,“行,随便纹的。” 那句话,冷得掉碴子。 字母拼写,一条横线上,五个花体字母。“Luyao” 用的是很细的针,线条很干净,墨却很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清晰分明。 那是昨晚陆尧才无意间发现的,结婚这几天,她一直不习惯开灯,又是很小的一块儿,他一直也没有太注意,他记得自己凝视了很久,并不想自作多情,但除了自己名字之外,他也想不到第二种解释了。 也或许,只是这个女人讨好他的把戏罢了。拒绝他,羞辱他,现在不得已又要嫁给他,所以搞了点小把戏? 陆尧没有再追问,不想说的话,逼问也没有意思。况且他想知道的事,早晚都会知道的。 沈林欢的确不想说,有些事情,显而易见,但讳莫如深。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陆尧没有逼问她,也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仿佛只是为了抱着她吃个饭而已。 八天的亲密,也没有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好一点。
03《北城有雪》作者:明开夜合
谈家三公子和家里闹翻,差点父子绝交。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听说原因甚为荒唐,居然是为了一只“鸟”?有人议论:“这得多金贵的鸟啊。”谈宴西笑说:“可不是,笼子关不住,哄也哄不好。”周弥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天灰落雪,谈宴西站在窗前,好半晌没动静。有人来问,他说:“我的绿山雀飞走了。”这时节哪里来的山雀?他笑一笑,不说话。
周弥出门之前不知道北城今日有雪。
沙发扶手旁高几上放了一盆水仙花,暖气足,花苞已经放了,鹅黄色花蕊,映衬朱红色屏风,有点俗伧的审美。 有人说着话推门进来,扑进一阵寒风。 周弥抬头去看,玻璃上结了一层雾气,拿指腹一抹,窗外门廊的灯下,轻絮飘扬,才知道下雪了。 穿旗袍的女服务生将这人引进包房,转身又来询问周弥茶水要不要续杯。 此前她已问过两次,周弥都说在等人,不用了。一再询问,明显赶人的意思。女服务生礼貌微笑,站远了,飘来打量的目光却难掩鄙夷。 当她是来捞的,她知道。 周弥笑一笑,不在意,低头,手指继续滑动手机屏幕,把半生的耐心都耗在这儿。 室内过分暖和,渐渐眼皮沉重,歪头打了一个盹,无端惊醒。 解锁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打发时间的消除类小游戏上,右上角,手机电量不足20%。 退出程序,切换到主界面,时间显示已是后半夜。 不知道是不是消息有误,恐怕今天是等不到了。 周弥站起身,穿上大衣,拎上斜挎包,准备走。 楼上忽地传来脚步声。 暂缓一步,抬头去看,一个身形微丰的中年男人,正讲着电话下楼。 这人明显一身富贵里浸淫出来的气派,显年轻,看不大出年纪,说五十恰当,说四十也行。 周弥辨认了片刻,朝男人走过去,直直挡在路中。 男人目光瞥过来,一时怔住,眯住眼,瞧了她半晌,脸色错愕,继而凝滞,仿佛白日见鬼。手头的电话,也赶紧两句话撂下了。 周弥往前再走两步:“孟劭宗孟先生?” 男人看着她,神色沉冷,不接话。 周弥自报家门:“我姓周,叫周弥,是周……” 孟劭宗声音极冷,“……谁派你来的?” 听语气,是已经认出来了。周弥往大门的方向微一仰下巴,“能借一步说话吗?”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孟劭宗看她的目光,有种看见脏东西的厌恶和不耐烦。 周弥神色坦然,“我是来借钱的。急用,请借我二十万。” 话音一落,她瞧见一旁站立的女服务生,瞳孔都放大两分。 孟劭宗一霎眉头紧蹙,“周……姓周的没跟你说过,这事儿已经两清了?” 他说完“周”字之后,沉眉思索了片刻,明显已经忘了,周弥的妈妈到底叫周什么。 周弥:“说过的。” “有什么事,你让她来。” 周弥声音再平静不过:“恐怕不行。” 孟劭宗耐心尽失,挥手臂赶她走,“你叫她直接联系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三年前就死了。” 空气静了一霎。 孟劭宗神色又是一滞,眯眼瞧她,半晌,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我真是来借钱的。”周弥看着,“当然,你有不借的自由。只是你不借,我就只能去走别的门路。就怕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孟劭宗脸都黑了,“你胆敢闹到我家里去……” 周弥轻轻地扬了一下眉,“我原本没打算做得这么绝,你倒是启发了我。” “你……” “我已经联系好了,去给一个画家当模特,那画家挺有名气,一幅画能拍到八位数。到时候画作放出去,人人都会知道,那个裸-模,是你孟劭宗的……” “闭嘴!”孟劭宗急声打断。 周弥始终语调轻缓,空灵的音色里,有冷玉清霜的质地,说这么一番寡廉鲜耻的话,竟也能有种无辜感,好像逼不得已:是你不配合,不怪我无耻。 言辞之间同时透出几分无所谓的态度,叫孟劭宗无端生出些畏惧。 由不得他不信,这事,或许她真能干得出来。 楼梯顶上忽地传来很轻的一声笑。 孟劭宗恼然转头。 一个男人拾阶而下,脚步声中,一声清脆的,滑动打火机小砂轮的声响。 周弥也抬眼去看。 寒冬腊月,男人只穿稍显单薄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手臂上挽一件深灰色羊绒料子的大衣。 分明是打搅气氛的人,偏偏置身事外地慢条斯理。 薄薄的火光跳跃,他凑拢了将烟点燃,方抬头,微微一笑:“抱歉了孟总,不是有意偷听私事。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孟劭宗按捺怒火,陪个笑,“宴西,下回我做东,还请赏光。” 男人微一点头,“好说。” 他往外走,和周弥错身时,无意间转眼瞥她一眼,眼里有种风雪俱灭的清寂。 孟劭宗后悔没听从周弥的建议,“借一步说话”,这时候方亡羊补牢,叮嘱那女服务生,但凡往外放一句话,后果自负,然后喊上周弥,出了大门。 外头风雪漫天,孟劭宗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司机远远地停在路边。 孟劭宗急于将周弥打发,问她要了一个账号,打了个电话,片刻,周弥就收到了转账的消息。 二十万于他是小数目,平日里手指缝里漏点儿也比这多,为了不多生是非,宁愿选择息事宁人。 却也不忘警告周弥:“这事没下次。你好自为之。” 周弥笑笑,“孟总放心。我比你更不希望我们再次见面。” 孟劭宗不再与她理论,认了今天的一身晦气,转身便上了车,很快消失于雪夜之中。 周弥的大衣不御寒,风口了站了片刻,禁不住双腿打摆子。 后半夜的雪天,车难打,打车软件等了许久,附近没车,无人接单。 周弥裹紧衣服,迎风往大路上走,那里车多一些。 只顾闷头走,被风推着行三步退两步,直到身后一声鸣笛,她下意识转头,才发现跟了一辆车,低调的黑色奔驰,风大,没听见驶近的声音,倒像是凭空出现的。 她站在路灯下,拂开扑在脸上的头发,眯眼望去。 车窗落下,后座上的正是方才大厅里的那个男人,似笑而非笑的眉眼望她,声音被风雪裹扯,听不大真切,“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周弥说不用,道了声谢,转头继续走。 四五分钟,回头看,那车还跟着她。 雪又大了几分。 周弥走着走着,渐渐停了脚步,转身,那车也跟着停。 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车门无声无息地开了,男人往里坐,让出座位。 周弥掌住门,却不急于上车,弯腰向里看,笑说:“我姓周,周弥。请问怎么称呼?” 男人顿了顿,转头看她,“我姓谈。” 周弥记得孟劭宗叫他“yànxī”,具体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倒也不重要,只觉得连一起这名字的发音还挺好听。 手机电量即将告罄竹,这天气又呵气成冰,更不知道何时才能打到车。 周弥权衡了一下,说道:“谈先生,商量一下。你送我一程,我按专车的价格转账给你。” 男人微挑着眼,打量她,三分审视的目光,语气却寡淡而平和,把一句分明的反讽,包装得听似确实一句单纯的疑问:“这是你们年轻人时下流行的要 周弥一顿,把滑到背后去的链条小斜挎包,转到前面来,伸手,夹出一张纸币,递给男人,“现金结算,可以吗?” 男人神色微愕,继而笑出沉沉的一声,却是不伸手去接。 周弥将纸币叠一叠,探身,插进前座靠背后方的储物格里,这才钻进车里。 车厢一股浅淡香味,暖气开得很足,周弥冻过头,半晌,紧绷的后颈慢慢放松,身体逐渐回暖。 男人看她一眼,笑一笑说:“下回碰头得批评孟总,无论如何,不该叫人大冷天的在风口里等。” 算不得暧昧的语气,但周弥听出来,他以为她和孟劭宗是那种关系。是他们圈子的习惯吗?得替同伴照拂点儿“外头的人”,哪怕明面上已经闹崩了? 周弥心里难堪极了,但没解释。 自觉没必要,和孟劭宗,和这男人,两个世界的人,往后不会再有见面机会。 男人问她:“去哪?” 周弥报了现在的住址。 车启动没多久,手机里进来一个语音电话,室友程一念发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在路上了。不用等我的,你先睡吧。” 程一念说:“我也没睡,在翻译片源呢。” 车厢里光线昏暗,男人抱着双臂,形散意懒地靠着座椅,闭着双眼。 周弥怕继续说话打搅人休息,对“回来再跟你说,手机要没电了。你叫宋满早点睡,盯着她别让她玩手机了。” “她早就睡了。” “嗯,我先挂啦。拜拜。” 周弥打开链条小挎包,把手机轻巧地扔进去。包置于膝盖,背往后靠,转头看向窗外。 城东到城西,顶远一条路,开得很慢,很久都不见目的地。 车行在雪地里,引擎运作的声响,倒显得空间更寂静。在这寂静里,周弥让暖气熬出骨头缝里的睡意,挣扎了半晌,到底还是有一瞬没撑住,阖上了眼睛。 然而不过片刻,她骤然惊醒,手指摁亮了手机屏幕,还好,只过去了五分钟不到。 转头看一眼,那男人仍然抱着手臂,似亦陷入深眠。 为了清醒些,周弥微微直起身体,将额头靠向玻璃。 外头风雪弥漫,建筑和街景,都似蒙上一层半透的硫酸纸。 她的呵气,在玻璃上留下了一小片的雾气,立即伸手抹去。窗玻璃是冷的,像是冻硬的一整块冰面。 过了许久,终于看见窗外街景熟悉起来,离住处不远了。 车临近路口,周弥出声:“停在这儿就行了,里面小路不好掉头。” 身旁的男人似被这句话吵醒,这时候缓缓地挣开了眼睛。 司机依言把车停了下来,周弥道声谢。 刚准备起身,忽觉身旁的人坐直了身体,她顿一顿,以为他有话要说。 他只是笑了笑,手指夹出储物格里的那张纸币,朝她俯身。 他靠近时挟一阵清寒的气息,周弥呼吸滞了一下。 下一瞬,他手臂一伸,把那张纸币,塞进了她的靴筒里。 周弥穿的是一双烟筒靴,靴口宽敞。 男人声音带着笑,可让人觉得那笑意是带着微微凉意的,像午夜一缕风,沉闷,也像经世的露水。 他说:“周小姐既然缺钱,这车费留着自己用吧。” 单纯的作弄,或是,纯粹的羞辱? 它们的界限或许没有那样分明。 周弥顷刻脸烧得通红,几乎是呆住了。 她记得以前看电影,有人往脱-衣-舞-娘的胸-罩里塞小费,似就是这般态度。 至此,自见到孟劭宗起,积累的屈辱般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然而,她不过牵了牵嘴角,紧跟着所有表情,拼合成一张挑不出毛病的一张笑脸。 清灵的音色,平静地说:“那就谢谢谈先生了。 她伸手拉开了车门,风顶过来,差一点又将门关上。 动作还是狼狈起来。 多用了点力,才将门推开。路上雪已经堆起来,脚踏上去,松软虚浮的触感。 靴子踩到实处,手一松,风一下将门摔上,瞬间阻断了里头的暖气。 车仍停在原地。 黑暗车厢里,男人点了一支烟,落下车窗,手肘撑住,沉沉地吸一口烟。 目光却看着另外一侧的车窗—— 风比方才刮得更紧,道旁树枝剧烈招摆,几乎下一刻就会被风劈折。 灯下,那道单薄的身影,走得飞快。 一直到了路口,才停下脚步。 随后,她弯下了腰,那动作,是在掏出靴筒里的钱。 片刻,直起身,手一扬,那张粉色纸币,被风卷进雪里,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04《我本闲凉》作者:时镜
生本凉薄,穿成一品诰命在身的寡妇?
那敢情好。没事儿教教熊娃,喝喝小酒,听听小戏,闲了还能偷摸养几只小狼狗快活。啧,日子不要太潇洒。陆锦惜一把金算盘扒拉得直响,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一眼相中的男人是只画皮妖,恨不能拆吃她入腹,心机用尽,死活要她改嫁;后宅里瘸腿的庶子多半是先皇太子,一身秘密,觊觎她这嫡母。更可怕的是……那战死沙场早凉了五六年的亡夫,要诈尸了。
“原来是她……”
轿子里坐的,大约是陆氏吧? 将军府掌事夫人,大将军薛况的孀妻。 今年该有二十七,是四个孩子的娘了。 十一年前,她与卫仪、孙雪黛并称为京城三大美人。 那时候,因着卫仪,对这个陆家小姐,顾觉非也依稀知道一些。 与卫仪海棠桃李般的秾艳鲜妍不同,区别于孙雪黛清高寒梅似的冰冷娴雅,陆锦惜是清淡婉约,性情柔和的。 即便容色同样出众,可在其余两位的光芒映衬下,她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在及笄后的次年,她便得了新帝赐婚,嫁给了将军府二公子薛况。 薛况出身将门,年纪轻轻已随父出征数次,身上有清贵子弟绝不会有的铁血傲骨,曾引得不少闺秀垂青。 赐婚旨意下去的时候,他人还在边关,接旨之后才马不停蹄,赶回来成亲。 只是,同他一起回京的,还有一个妖娆的女人,一个有腿疾的小孩。 当时听说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谁都没想到,薛况镇守边关,竟然已经纳了一门妾室,还生了个五岁的孩子! 想想这一年薛况二十二,血气方刚年纪,有个通房再正常不过。 只是连儿子都搞出来了,家里人一个不知道不说,还在被赐婚这当口,带着小妾回京,这不是打人陆家的脸吗? 陆大人爱女心切,当夜便气得长跪在宫门前,大骂武夫粗人不知廉耻,坏了礼法,不给人活路。哭天抢地,央求新皇收回成命。 可皇帝开口,金科玉律,岂能随意更改? 陆大人到底还是被同僚强劝了回去。 没过两天,薛况带回来的那一名妾室便传水土不服,得了急病,不幸没了。被人抬出府去,草席一裹,扔去了乱葬岗。 大概是将军府那几位话事的也知道,此事是他们薛府理亏。 不过那五岁的小孩儿,却没处置,养在了府里。 陆氏一门诗书传家,一屋子读书人,没想过把人逼上绝路,更没歹毒到还要个瘸腿小孩儿的性命。再又是薛家血脉,回头得叫自家小姐一声“母亲”,到底没再追究,由了他去。 等到成亲的那一日,一家子吞了千般万般的不忿进肚,忍气把个心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宝贝姑娘,嫁进了薛府。 薛家长房长嫡前些年参战,葬身沙场,嫡次子薛况便成了继承家业的人。 陆锦惜虽性情温婉,处事懦弱,也没什么手段。可因着薛况的身份,也有惊无险地成为了将军府的掌事夫人,勉强处理着府中大小事宜。 成亲的当年,她便怀了身孕,生了位千金。 次年薛况被调去了边疆,开始领兵作战。 三年荡平敌寇,五年收复玉门,执掌虎符,可调兵百万,官封大将军,一时令夷狄闻风丧胆。 于大夏而言,那无疑是难得的风光时期。 只是这段时间,薛况极少回府。 少年夫妻,聚少离多。 陆锦惜封了一品诰命,陆续为他生了两个女儿,到第六年终于怀了第三胎。 也就是这一年,西边匈奴大举进犯。 薛况百战百胜无败绩,已经是大夏最亮的一杆军旗,自然责无旁贷,领命之后,立刻发兵,西进迎击。 一月里,函山关一役,夏军大败匈奴,彻底击退敌人。 可在捷报从边关传来的同时,一个惊天的噩耗也随之传来,震动了朝野—— 年仅二十七岁的大将军薛况,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薛况久战匈奴,杀敌无数,西域上下各族无一不恨之入骨。 函山关一役,匈奴军队得了号令,薛况若死,大夏三十万大军,不堪一击,不足为虑。 所以,此战不惜一切,先斩薛况头颅! 幸存的将士说,那是一场极为惨烈的围杀。 最终,他们甚至连薛况的尸首都没找齐,仅拼凑出了残缺的宝剑银枪,牵回了那一匹瞎了左眼的乌云踏雪…… 京中将军府里的陆锦惜,听了这消息后,惊痛交加,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她人在孕中,受惊之下,自然早产。 当时情况凶险万分,医院下了死命:一个是薛况孀妻,一个是他遗腹子,大人小孩一个也不许出事! 于是,医院都挤到了将军府,乱做一团。 幸好老天垂怜,陆锦惜险险从鬼门关前捡了条命回来,平安诞下麟儿,便是薛况唯一的嫡子。 她抹着泪,为此子取名为“迟”。 后来…… 顾觉非就不大清楚了。 因为在那之后不久,他便心灰意冷,一怒上了大昭寺,再没回过京城。 不过猜也知道,陆锦惜性子太温软,在家宅里显得懦弱好欺。 偌大一个将军府,头上有太夫人、夫人和长公主,左右有小叔子、小姑子和妯娌,下面有四个儿女,其中一个还不是亲生,日子能顺心到哪里去? 寺里的僧人,好像也曾唏嘘,说将军夫人可怜。 薛家在大昭寺给薛况供了个往生超度的牌位,夫人每月廿十都会来看一回,顺道给寺里添几分香油钱。 如果说,顾觉非是最年轻的探花郎,薛况便是最年轻的大将军。 只是他们绝非同类,是以顾觉非从未与此人攀谈深交。 他到底瞧不上薛况,从边关带妾与子回来,给正妻没脸。 可没想到,昔日无甚交集,今日却是一个供奉在佛堂,一个隐居在禅房,难得“有缘”。
05《掌家娘子》作者:云霓
生母被父休逐,继母设计陷害,人生就要这样了结?
对姚婉宁来说这却只是个开始,从今往后不再小心翼翼、克制隐忍,誓将坏人爽虐到底。 现代心理医生来到古代,宅斗、商斗、宫斗都不能少,谁叫她是掌家娘子呢。 PS:还有那个他,任你运筹帷幄,却要一招败落,只因为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呜呜~好不容易爱上一位娘子,就要卖萌、打滚、耍赖,将她娶回去掌家。
姚家的宅院,午后的阳光照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新发的叶子如同水洗过般发着灿绿的光。
“啪啦,啪啦,”一双手飞快地在算盘上跳跃着,算盘珠撞击的响声清脆悦耳,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沈氏才停下来笑着看卧榻上的女儿,“算出来没有?是多少?”旁边的妈妈有些不忍,“加一笔减一笔,奶奶打的也太快了,奴婢都看不过来,七小姐才六岁。”沈氏仍旧耐心地看着女儿。“出入之后结余九百八十三两。”稚嫩的声音从婉宁嘴里传出来。“好婉宁,”沈氏脸上露出欣慰又欢快的笑容,用手去抚摸女儿的小脸,“只要有这个本事,就算母亲不在身边也能在这个家里安身立命。”婉宁怯生生地看着算盘,“可是爹爹不喜欢,爹爹说我们家是书香门第,婉宁该学琴棋书画。”沈氏的笑容顿时冻结住,怔愣了片刻,眼角落下来,目光中带着愤恨,“什么书香门第,十年前他是卖掉了祖产去赶考却名落孙山,若不是我父亲喜欢他满腹学问,他早就饿死街头,我一百多抬嫁妆,几年的悉心照料,才让他考取了功名,如今他倒嫌我一身铜臭?商贾家是算计在先,可凭的是买卖利益,我们是称斤论两,至少心里还有杆秤,他呢?良心都让狗吃了,若是还记得我们家从前的恩惠,就不会做出今天的事……”“奶奶千万不能这样说,要是被三爷听到了可如何是好。”旁边的管事妈妈吓得面无血色,连婉宁也缩起了脚。“婉宁别怕,”沈氏蹲下身一脸的歉意,“娘亲不说了,娘亲给婉宁做好吃的桂花糕。”婉宁脸上刚要露出笑容,下人匆匆忙忙进屋,哆嗦着开口,“奶奶,不好了,沈家来领奶奶回去了,说是二爷已经写了休书……”婉宁只觉得母亲的手紧紧地将她攥住,半晌屋子里静寂无声,婉宁抬起脸只看到母亲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他下了休书。”“他要休了我。”沈氏瞪圆了眼睛,看着身边同样惊诧的管事妈妈,“十几年的夫妻,我毕竟辛苦持家又生下了婉宁,他就这样将我休了……”沈氏浑身颤抖着,厉声嘶喊,“说我善妒,就是因为我出自商贾之家,阻碍他的前程,什么正人君子,连畜生也不如。”屋子里的人都呆愣在那里,沈氏几步上前将墙上的剑摘下来,“我不能就这样走,我要和他了结个清楚……”“奶奶,”管事妈妈吓得面无血色,忙抱住沈氏的腿跪下来苦苦哀求,“如今长辈已经拿着休书上门,已经万难挽回了啊!奶奶要为七小姐想一想,闹出事来以后七小姐要怎么办?”婉宁怔怔地看着沈氏。“娘亲,”婉宁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拉扯沈氏的手,“娘亲怎么了?娘亲别生气……”“娘要走了,”沈氏半晌擦掉眼泪,蹲下身露出凄然的笑容,“婉宁要照顾好自己,”说着将手落在婉宁小小的肩膀上,剩下的话也要哽在喉咙里,“婉宁还这么小,她还这么小……”沈氏一把将婉宁搂在怀里。听着沈氏哭泣的声音,婉宁愈发害怕,拼命地摇头,“娘亲要去哪里?”“回扬州。”“娘亲要去看外祖母?也带婉宁一起去。”沈氏摇头,“这次不行。”婉宁眼睛里泛起泪花,“我不,我不让娘亲走,我要跟娘亲一起走。”婉宁开始扭动身子。“婉宁,”沈氏皱起眉头,声音也大起来,“以后不能这样不懂事。”从来没有严厉过的母亲一下子变成这样的模样,吓得婉宁不敢再说话。沈氏的声音仍旧生硬,“婉宁要听乳母的话。”婉宁不肯松开沈氏的手,“听乳母的话就能见到娘亲了吗?”沈氏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声音也柔和起来,“等婉宁长大了,就能见到娘了。”“真的吗?”“真的,”沈氏满眼哀伤,松开婉宁,又舍不得将婉宁抱在怀里,“若是爹爹对你不好,就去找你五叔,你五叔……一定会护着你。”为什么爹爹会对她不好,娘亲为什么一定要走?……“婉宁……”“婉宁……”娘亲的声音越来越远,别走,别走,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她心里回荡。“娘亲别走,娘亲别走,娘走了之后他们会像对付娘亲一样对我。”滚热的眼泪沿着她的眼角流进鬓间,姚婉宁想要大喊却豁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葱绿色半旧不新的帐子。她这是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八仙桌上放着一只药壶,热气蒸腾中,浓烈的药味跟着传出来。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姚婉宁茫然眨着眼睛,她开始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记忆,努力回想到底是怎么从家里来到族中又睡在这个床上。父亲休了娘亲不久就新娶了张氏,有一日她去张氏屋里问安就看到张氏坐在地上,裙角满是鲜血,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人就奔跑着大喊,说她推倒了张氏。张氏虽然顺利临盆,她却仍旧被送来族里受教。前几日族中姐妹一起去采莲,她欠身看湖里的锦鲤,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落入湖水中。被人从湖中救上来,她就发起了高烧,姚家里里外外都觉得她要死了,没想到她却这样挺了过来。这几天她一直梦见小时候的事,那些情景清清楚楚就在眼前,每一次看到母亲的背影她都想要撕心裂肺的大喊。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后,她脑子里竟然还多了许多别的记忆,她来自几百年后,是个小有名气的临床心理学家。姚婉宁抬起手,阳光从五指间透过来,想起前世,这算是老天给她最好的补偿。多了一份前世的心智,就像给她的人生推开一扇窗,从前看不透的事顿时豁然开朗,回想起从前的事,记忆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在她眼前,那么的清晰,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她一眼就能看透别人的所想。她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小姐。多么庆幸她还活着……
06《第一辞色》作者:黎青燃
姜酒卿是庶出的亡国公主,她的绝顶聪明隐藏于平凡的皮相之下无人知晓——她也不想别人知晓。
置身事外是她的处事态度,无欲无求是她的人生常态。可她有个白月光,多年不见完全黑化了还却处处惹事——九州第一说客,风华绝代的姬玉公子。姜酒卿总是想着,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是因为他既忘记了她也永远也不会属于她。他是她的饲主,她协助他游说天下。他们只是盟友,利益相关者,互相利用的关系。很久很久以后姬玉说——“我马不停蹄地奔赴一场准备好的玉石俱焚,沿路诸景皆为业火而我为鬼魅,可我偏生看见了她。她并没有拦我于半途,她只是望着我,带着炽热心跳声与我擦肩而过。我却舍了结局弃了马重为人,调转方向踩过业火去追她,说我陪你一起走。”世人万万,美人千百。唯你一人,乱我心曲。你准备好和这世间最聪明最凉薄的人相爱了吗?————————————————佛系冷静亡国公主*病娇复仇第一说客男女主都很强,白切黑。
六月初八,宜婚嫁。
我替面前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理好婚服上最后一道褶皱,为她带上金色流苏的发冠。这是最好的华霓锦,绣着宋国最高规格的凤纹,象征着新娘今后的尊贵。这或许是大部分女子梦寐以求的嫁衣,可我的姐姐并不开心。 我的姐姐,亡国的齐国遗女,芳名冠绝天下的美人——姜期期。为了得到她,四国混战,最终的胜者宋国国君终于在吞并了其余三国之后,得以迎娶我的姐姐。 铜镜里的女子有一副惊为天人的美丽容貌,即便是作画也不能画出的完美轮廓,在盛妆之下更是美得无以复加。期期摸摸她的发髻,轻轻地说:“九九,你还是不会梳发髻。” 我笑着抚摸她柔顺的发丝:“姐姐向来知道我笨的,要不要我叫末兰来给姐姐重新梳一个?” 期期抓住我的手,她回过头来看着我:“那有什么要紧,这是九九你亲手为我梳的。而且这个婚,反正也是结不成的。” 说完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渐渐泛起泪光:“终于要结束了,对吧?” 我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对,马上就结束了。” 我的姐姐,终于可以结束她这场盛大的复仇。 “我们会死吗?”她抱着我颤声问道。 “我们都会活着。”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这几年来一向是我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我知道她从一开始便做好了焚身殒命的准备,要好端端地活下来了,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我姐姐所做的是为了复仇,而我所做的是为了让我们能活下去,仅此而已。 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婚礼是繁华而热烈的,我听说这大大小小十余国,每一国都送来了贺礼和使者来参加宋国国君的婚礼。我扶着姐姐的手,带着她走过长长的红毯,纷飞的花瓣和盛大的鼓乐,穿过所有或好奇或谄媚或轻蔑的眼神。自然所有的目光都是投注在姐姐身上的,说到底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祸乱四国的美人,究竟生了怎样一副动人的脸庞。 座上那个年过半百还要穿上新郎的红衣的王,笑得春风得意。他无非是想要炫耀,炫耀他战胜三国的功绩和他美丽的妃子。 宾客们熙熙攘攘交错的身影之间,突然蹿出来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极快地几步越上台阶扑在宋王身上。血溅三尺,宋王的笑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口上插的匕首,分毫不差直刺心房。那个刺客一招得手便拔刀自刎,倒地而亡。 仿佛时间凝滞,大殿上无人出声,唯有庆典的鼓乐声继续热烈地奏响,荒诞地庆祝这场悲剧。 也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王上!”,所有的宾客如梦初醒骚动成一团,我看着跑向宋王尸体一脸焦急眼里却透着漫不经心的世子厉琰,不禁笑起来。 这场面可真是血腥,来的竟比我想象得还要快。想来厉琰这样有才能又有野心的人,早已对他的父王忍得不耐烦了吧。 更何况他再不动手,他父皇就要娶了他心爱的女人。 期期抓紧了我的手,她从来善良天真,见到血腥就会慌张。虽然我早就告诉她这个婚不可能结成,但是她肯定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我安抚地对期期附耳说:“灭齐国的四国亡了三国,死了一国国君。厉琰他并没有参与对齐国的讨伐,他很爱你,你可以安心地跟着他。” 期期的声音有些颤,在人生嘈杂中我听不见她说什么,只觉得她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有些疼。 我的目光越过期期,和另一个人的目光对上。 他是个锦衣的公子,一双凤目似笑非笑,嘴唇微微勾起。眼睛颜色不似常人那般漆黑,而是晶莹剔透的琥珀颜色。我以为见过期期这样的美人之后我再不会觉得谁美了,可他仍然让我惊艳。那是修长健朗骄傲的美丽,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气息。 这是一种很容易让人着迷的气质,像迷雾中的灯火,我能猜想到只要他笑一笑就会有无数姑娘愿为他飞蛾扑火落入深渊。 看他的发型服饰,并不特别是哪一国的风格,倒像是常在各国游历。八个貌美的女婢站在他身后,也都是低眉敛目,对婚礼上这一出闹剧无动于衷。 见我看向他,他偏头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表象下,像猎人在打量他的猎物。 声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厉琰对众宾客沉声道:“父王遇刺身亡,我定要为他找到幕后真凶。至于齐夫人姜氏,招致祸端乃不祥之人,拉下去赐死。” 这些年来期期名声并不好听,四国战乱因她而起,祸水之名甚嚣尘上。名义上赐死姜期期,他要给他的百姓他的大臣一个交待。 我对期期比口型:“没事的,他不会伤害你。”这次期期的声音很清楚,她问我:“那你呢?” 她泫然欲泣的一双杏眼盯着我,拉着我不肯放手。 我笑着松开她的手:“我们要在此分别了,期期。” 士兵正欲把我也拉下去时,有人出声:“且慢。” 我看着那个锦衣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对厉琰行礼:“不知殿下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把这个婢女送与在下。” 厉琰扫我一眼,他爱的只是期期,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罢了。于是他说:“屈屈一个婢女,姬二公子言重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便有些哗然。 姬二公子——姬玉,这样有名的人物也来了。 他原是现今周天子的第二位嫡子,五年前他母后兄长被废,天子改立新后,他便离开都城洛邑在诸侯间游历。姬玉事无定主反复无常,不接受任何一国的官职,来到哪一国便为哪一国出谋划策,谋划多半与战事有关。听闻他温文尔雅却言辞犀利,机辩过人,所出谋划没有不被采纳的,被采纳之后没有不奏效的。 这些年因姬玉而起的战火不知有多少,因他兴亡的国家不知几何。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是为天下第一说客。 轿子有些颠簸,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我走出轿子,只见姬玉站在面前,那八个婢女远远地站在一边,他一身紫色华服,君子如玉,正是应了他的名字。他凤目勾人地一笑,对我行礼:“姬玉见过九公主殿下。” 我摆手:“亡国的公主罢了。殿下,以你的身份并不需要给任何人行礼。” 姬玉但笑不语,只是那笑容里有些轻蔑的意味。 我静默了一会儿,问道:“公子为何救我?” 姬玉勾勾嘴角:“我不救你,你也有法子脱身的吧?以公主的聪明,落在别人手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笑:“我的聪明?” “人人都道七公主好手段,能引得本是盟友的四国自相残杀。可是四国的国君也不是傻子,七公主不过是饵,这背后庞大的计划,是出自你之手吧。” 我愣了愣,这件事只有我和期期知道,他一个异国之人,如何得知? 他仿佛知道我的疑惑,笑起来:“姬某也曾见过七公主,她的确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可惜七公主殿下心地纯良涉世未深,只是寻常的女儿家罢了,如何能有此筹谋?而九公主,姬某曾听朋友提起过你,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殿下并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期期的事情一出,你就在猜幕后主使是谁。你这次来参加婚礼,其实也是为了我而来,是这样么?” “不错。” “殿下如此费心,到底想要什么?” “要一个婢女,同时也是帮手。” 我皱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他笑起来:“因为九公主是个聪明人,知道利害。你刚刚喝的水里下了毒药,这毒没有根除的法子,每三个月要服一次解药。若是逾期五天不服,便会毒发身亡。而我是这世上唯一知道解药的人。” 威胁之语他也说得轻描淡写游刃有余,坦然极了。 但是我也并没有觉得生气。自来这世上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他算不上君子却也小人得坦诚。 “奴婢,参见公子。”我低头,行礼。 他笑容中有赞许之意,声音却淡下来,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九公主从现在开始就死了,你是我从姜期期那里得到的女婢,你便叫阿止吧。” “阿止明白。” 我低着头,眼底是姬玉的一片衣角,深紫色的丝绸上绣着暗暗的流云纹。 流云往事,过眼云烟,世间种种不过史书上几行墨迹。从前齐国的太史令大人总是这样对我说。 从此之后世上就没有姜酒卿了,也不会有人再柔柔地叫我“九九”。姜酒卿同齐国一起被掩埋在尘埃之中,毫无声息。他日若有人闲来想起齐国的过往,美人姜期期,四国反目成仇,又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故事。 没有人会知道那场震动天下的婚宴上,死了一个叫做姜酒卿的女子。
07《木兰无兄长》作者:祈祷君
这是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故事。
从二十八岁女法医穿成解甲归田后的花木兰,贺穆兰表示压力很大。和故事里的结局完全不同,没有鲜花和掌声。这个卸甲归田,年已三十的花木兰,已经是乡野传闻中的一个怪物。她是鲜卑和汉人混血,身材高挑,样貌并不美,她杀过人,握过刀,气质冷冽,力大无比,又有和男人们同吃同住十二年的名声,早已做好孤独终生的准备。拒绝柔然使者和亲请求的一句“我癸水从未来过”,更成了她身为女人败笔的原罪。被乡人坑的一脸血的贺穆兰,坚决表示:若是能再来一次,她一定隐瞒身份,接受官职,升职加薪,登上人生巅峰。反正不受这洋罪!
08《蜜汁炖鱿鱼》作者:墨宝非宝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大大,想要跨圈追一个小透明,发现对方是个真巨巨的故事。
几句话简介:她第一次正式介绍自己是歌姬,他……没听懂。她又说自己网名是密室の游鱼,他还没听懂,她继续解释,这个名字取自《HunterXHunter》里旅团团长的招数。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以为她追的是个三次元帅哥,不想,此人却是电竞圈的远古传说。
09往期回顾
6本超好看不舍得删的书「嘉宁长公主」「晏晏少年时」「三生,忘川无殇」
推6本高质量文「从年少到欢喜」「现代满汉通婚录」「第三十二封情书」
6本沙雕文推荐「家兄又在作死」「侍郎大人别跑」「孽徒都想要我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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