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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来自喜马拉雅的
第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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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拉萨河上还漂着皮筏艇,八廓街响彻着小摊的叫卖声,我们的主人公骑上二八大杠,怀揣着环游中国的梦想,开始了他的旅程。骑过马、翻过雪山、误食过毒草,最后,他来到这里,扎下了根,成为了西藏的老鬼。
拉萨河上的皮筏艇,见证拉萨的交通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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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西藏有多久,离开远在东北的故乡就有多久。但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孤独,我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乡。
我们成长于交通通讯不发达的70年代,认知唯有通过书本。上学的时候,看着小小一张的地图,却不知道某个地方有多远,这一生能否到达,我总想去亲自瞧瞧。
老鬼旧照
90年代,我背上包,装点钱、破衣服啥的,再扛着口锅,骑上二八大杠离开了家。从东北一路向西,要吃饭,就随便在路边捡点树枝生火,拿出五毛、一块买的面粉,滴点水做面疙瘩汤或者面条。
旅程大概持续了三年。困难肯定是有的,多到想不起来。也有好事情。我在路边搭帐篷的时候,一群孩子骑着摩托车路过,看到我便陪我坐到天亮。后半夜,我们升起篝火,一起喝酒、吃肉、唱歌。
不过最难忘的,还是从云南骑马进藏的那段日子。
开春,我看见玉龙雪山底下的马帮,觉得马挺好。长时间骑自行车也累得慌,想换一种方式前行。有了这一闪之念后,我就到处留意。
走到虎跳峡,遇到一户卖马的人家,牵来一匹,据说是部队首长送的,名叫狂霸,有教养的很。我花了一千四把马买了下来,开始了马背上的生活。
与卖马人家的合影
奔着察隅方向进藏,途中需要翻一座山。前两天夜里,马总往回跑。最后到了山顶才知道全是雪,它过不去。马在雪里被刮出了血道子,吭哧吭哧难受。
我看着心疼,便给它牵到雪浅的地方。接点水把身上仅有的一点糌粑搅拌一下,俺俩分了,完我吃点它喝点。
墨迹墨迹到天亮,马依旧过不去。但我要继续走了,进来三四天,一户人家没见着,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对马说,狂霸,咱俩就分手吧。你要能找到家,你就回去;你要回不去呢,下面那地方也不错,水草丰盛的。我得往前走了。
完那马就看我,大眼睛里头像是有一汪水。我给它牵到山底,扭头走了,眼里也有一汪水。
后来我独自翻过山,在山半谷安营扎寨。我煮了最后一包方便面,边吃边看日落风景,很美。但是我那一锅面不美,总觉得缺点意思,于是我就去采野菜,往里面放着也好看。没想到后半夜,整个人上吐下泻,产生了很多的幻觉:
我能看到我,我躺在那儿,周围人来人往。湖变成了一片大海、一片沙滩……
老鬼留念
最后听见鸡叫,有三个穿红僧袍的僧人,往我嘴里灌酸奶,我又见到很多的人影,但是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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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旁边有人给我放了酸奶、糌粑、干牛肉,第二天下午我就能坐起来了。如果没有那几位僧人给我灌酸奶的话,可能我也就在那种境地当中慢慢失去知觉、温度。
身体恢复不久,我开始了九个多月的徒步之旅。从墨脱出发,沿着雅鲁藏布江,走走停停。翻山、过草地,再走两天没人的地方。途中遇到一只狼尾随我,我就找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和它对视,那狼最终不甘心地跑了。
有时候路上会遇见大车,我就请他们载我一程,从来没有不帮的。有一次我准备去冈仁波齐,那司机管我要40块钱。但到地方之后,他又不要钱了,反而还把他的糌粑分我一些。
等到了阿里,再也走不下去了,因为那会大雪封山。
十一月份,我到达了拉萨。我去大昭寺找僧人签字盖章。每到一个地方,有章的话我就盖一个,留个纪念。
老鬼和他的老物件
那僧人看着我的本子,说:时洪庆,不远万里,来到祖拉康……扎西德勒。他对我比了个睡觉的手势,让我在寺里休息。于是我就在大昭寺的二楼住了三天。
在这里,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那就是为众生。救我一命的僧人、施以援手的司机、留我住宿的住持……西藏淳朴的人们有着天然的美好,让我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
于是我留在了拉萨。没有钱,就去蹬三轮、刷墙。慢慢地交际圈越来越大,最后也是在藏族朋友的帮助下去到电信公司上班。08年底,我在大昭寺附近开了个自己的店子,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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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的店叫古海,我还把西藏老鬼也加了进去。这是我在旅途中获得的名字。因为我经常晚上到牧区,去别人家帐篷借宿的时候,他们就管我叫“dongzhie、dongzhie”,藏语里是老鬼、坏人的意思。再在下面标注一个,就是大家一起走走。
西藏老鬼酒吧古海店
有时候,我会把小店一关,开着车到牧区送物资。在这里收到的善念,感受到的美好,我想通过自己再扩散出去。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了今生最大的缘——我的爱人,郭子。
最初是我先来的,在人生路上等她,然后她就来找我了。
郭子是一位有知识的女性青年,我只是一个留着长发的浪子。我虽然喜欢她,但啥啥都没有,也不敢说出口,在心里暗暗追了好多年。
后来缘分到了,就在一起了。像俺俩,应该是说社会上的一个典范。她明知道我这个店不挣钱,但就想,这个男人开店,一天一个生意都没有,怎么生活呢?还屁颠屁颠往外跑,还关心别人?反过来她就开始关心我。
现在你跟人说你不挣钱,人理都不带理你。对于郭子而言,只要我们两个人精神契合,就算什么都没有,也可以一起努力拼搏。
两人合影
俺俩好上后,她就和我住在地下室。有时一起守守家、有时一起去送物资,过着属于我俩的小日子。
我最开始去送物资的时候,只是送一些旧衣服。现在越做越大,都是由郭子推动的。之前腾讯网找到郭子,希望通过我们把来自全国各地的物资集中起来,于是,我们的酒吧成为了一个爱心中转站。
驱车到西藏偏远的牧区,也发生过一些意外。一次,我们的车翻得四仰八叉,物资也洒落一地,同行的人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让我们非常感动的是,前来处理事故的民警,用他的双手为我们遮挡刺眼的阳光,但我至今仍不知道他的名字。
路上车祸
但当把物资送到孩子的手中,看到他们的笑脸,我还是觉得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传播善念、延续善行,从中获得的幸福感,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
与牧区的孩子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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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酒吧也营业十多年了。这就是我的家。我想把这个“家”开成一个正能量的地方。虽然说我卖着酒,但我不仅仅是做生意,只看到利子,更多应该是以酒会友吧。
店内陈设
酒吧里来往的人中,比较有趣的有愚公。愚公整天神神叨叨,背着个包到处走,觉得只有在路上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后来他去了大理,自己弄了个树屋,按照自己的理想生活,但没有生活来源。
我虽然脑子笨点,也先考虑现实,再憧憬理想。他直接一步到位。后来跟人学制陶,还是一事无成。
也有很多有钱人,他们什么都有了,但看起来还是空虚,就是缺乏精神上的东西。像现在所说的小资,对他们而言只是形式上的,只有在身心放松的情况下,才能真正享受那种过程。比如说吃一盘美食,再粗糙的饭摆上盘之后,你只要把心境一放下,那就是小资。
我们这除了我这个老鬼以外,还有一个小鬼。15年和小伙伴结伴出行,来到这儿就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俺家,开始帮我们的忙。有人说他是我儿子,小伙子反驳道,我不是他儿子,我是小鬼。
小鬼、老鬼、郭姐合影
他的微笑是我最大的守护,我一天不见他笑就想他。小鬼最有意思的是,聊天聊得开心了就发红包。老让他自己攒点钱吧,他总说,来!花!没事!自己都没钱了,还借给别人。他还是心善,觉得世界上都是朋友。这也是他最大的一个优点。
我有时候出去送物资,他就问我,啥时候走啊。我说你上班吧,不用你。没事!第二天就把工作休了,过来帮我一起整。
曾经有人问我们,听说你们发财了。确实,发财了。十多年间,结识了天南海北的朋友,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财富。
店内留言
在拉萨,像我们这样清净的小酒吧,可能不多。每天人来人往,看一看,坐一坐的,就想在这找一种感觉。和前来打卡的不同,他们更多的是含着对西藏的热爱与敬畏。和他们在一起,我找到了灵魂和思想上的共鸣。
多年过去,拉萨还是拉萨,又仿佛不是那个拉萨,我的小酒吧却还是从前那个大家一起唠嗑的地方,我也还是从前那个我,我是西藏的鬼。一切都变了,一切又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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