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烽,音乐人,舌头乐队鼓手。
年生于长沙。年组建橡皮人乐队。
年在美国组织乐队超级饺子,获得亚裔摇滚乐BANDSHOW最佳鼓手奖。
同年参加美国艾美奖颁奖典礼作为现场演奏乐队鼓手。
年回国,年与陈戈发起长沙国际爵士音乐周。
《浪费》
让我们虚度光阴浪费酒和语言浪费山南水北和古诗中书签一样干净的爱情让我们浪费自己浪费旅程中的四季和悲欢离合浪费牙齿紧咬的愤怒和在面部繁殖的快乐让我们浪费身体和灵魂像空气一样轻轻飘在宇宙和刚刚到来的这个春天
何立伟
2月4日,立春,鼓手文烽在长沙度过了一个很美的夜晚。在那场拥有个忠实观众的“知·春”音乐会上,诗人的吟唱遇上爵士的曼妙,辅之以鼓点的跃动,一群人“用音乐和诗歌浪费着这个春天”。
眼前的文烽依然微胖着,只是他已经不喜欢用“残暴”这个词,也鲜少显出“愤怒”的模样,满眼真诚,一杯咖啡,几缕轻烟,与我们聊着长沙,说着音乐,平静谦和。
“其实这个城市一直没有变过,我们的不自然,狂妄愤怒往往是来自身体里的荷尔蒙。无为则好。为什么几千万人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你就不舒服呢?”
以前的文烽,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时,他因为长沙“这个没性格的城市”失望愤怒过;他频繁使用“残暴”这个词来描述人或者事的状态;他曾游走于美洲、欧洲、马来西亚,也在西域干枯河床上、台南的星空下吟唱……
他现在依然很忙,不是在录音,就是忙碌于国内外的巡回演出里,留在老家长沙的时间只能用小时计算。去年呆在长沙不超过三个月,但他说这样的停留会越来越多,原因很简单:“老了嘛,我是长沙人。”
35岁后不敢再说自己是音乐家文烽13岁开始专业学音乐,之所以选择当一个鼓手,是因为乐队鼓手跑了,“以前在学校组乐队,不久吉他手走了,于是贝斯去弹吉他,鼓手去弹贝斯。我其实想当主唱,但我们不能没有鼓,而且鼓手威风,声又大,我就练鼓,结果发现鼓是我的最爱。这业余爱好,最后竟发展成了我的职业。”
他怀念年代的长沙,那时的长沙聚集着一群被他称为“纯真而又有能力”的音乐人,文烽经常可以和大家合作打鼓。“那时台下的观众大家都安静地听音乐。”
后来,洗脚城、卡拉OK和SPA出现了,文烽坐绿皮火车到了深圳,他参加的橡皮人乐队“成为深圳第一批跑场的乐队”。后来他又辗转去了香港、美国等地,他曾于日记里描述过那段日子,“我在太平洋打鼓,我在戈壁滩打鼓,我在大西洋边打鼓,我在最高的布达拉宫广场打鼓……年复一年的巡回演出是生命对我的赋予,游走和磨练是我的存款。”
年,文烽在美国获得亚裔摇滚乐最佳鼓手奖,同年在艾美奖颁奖现场演奏,成为第一个出现在艾美奖上的中国鼓手。
再谈起那件被我们认为牛逼哄哄的事,他却觉得“只是个虚荣没啥好羡慕的”,“在长沙我觉得能和本地的音乐家合作比艾美奖意义大一百倍。比如“长沙弹词”说唱大师彭延坤,作家何立伟老师。”
年,文烽回长沙发起了长沙国际爵士音乐周,希望更多人“支持这个城市里独立完成自己梦想的年轻人。”他每年都帮人灌唱片,在一支他认为“很伟大”的乐队当鼓手,慢慢做些自己的事情,去追求“众乐乐”的状态。
“真正的酣畅是所有人打开耳朵和心,而不只是电视台、收音机里所获得的。如果你在家歌唱,唱的非常好被我发现了,我叫上一大帮朋友来听,很快你会有自己的音乐会……这比自己一个人打鼓要好多了,一定要大家一起,一个人是没有用的。”
35岁成了一条分界线,那边的文烽激昂且愤怒;这边的文烽微胖着,眼神柔和了许多。
“学了20多年,都是在练基本功,以前也会轻狂,沾沾自喜。当你发现还有那么多东西不懂,那么多唱片没听过,你怎么敢说自己是个音乐家?35岁后再不敢说了。就说我是个手艺人,音乐人就好了。扪心自问觉得一切才刚开始。听着很多人鼓掌然后沾沾自喜的年纪,对我而言已经过去了。”
愤怒感在减退,但面对音乐的热情却从未消减,现在他更多的是做即兴演出,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对音乐的诉求,“真的像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掉坑里去。很多东西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所以我每次上台都跟第一次一样紧张。我会担心、害怕,也会很从容。那种状态就像是经历了人一生所经历的所有情感变化。”
请偶像吃粉,在长沙做“蠢事”立春回长沙之前,文烽在重庆的“方所”做了一次讲座。因为有“方所”这样的文艺地界,他觉得重庆很幸福。随后,一如既往地,近40岁的鼓手没忘记要敲打一下家乡,“长沙一直没有音乐氛围。不是不够,是没有。我很严厉地用这个词。”
在他的设想里,长沙应该有个很简单的space,有咖啡、书以及烘培,有人在讨论人文和艺术的东西;冬日的晚上有人谈木吉他,有可以喝两杯的地方以及不贵的消费,“绍兴、大理一些三、四线的城市,哪怕是新疆乌鲁木齐都有这样的地方,长沙是没有的。”
“我永远在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虽然我知道没有意义。就像我喝过很多咖啡,想让大家都尝尝,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喝,就是想要分享出来。”
比如他一直努力操持的爵士音乐周,“我和同伴自费邀请了几十个国家的音乐家到长沙演出,很多都是得了艾美奖、格莱美奖的老爷爷。我觉得很自豪的是,每天都能组织一百来位爱音乐的年轻志愿者,说着几国的语言去接待这些音乐家,他们还分文不取。”
年秋天,第二届长沙爵士音乐周。文烽带着“现代爵士鼓手引领者”黑人鼓手BillyDrummond去周记粉店吃粉,Billy说,“啊,好脏”。文烽大笑。“我15岁时就听他的录音带,梦想有一天请他吃长沙米粉,终于实现了。”
文烽把爵士音乐周定位成自我的一场玩票、一次分享,他依然婉拒“为了长沙”这样政治正确的高度,“只是这个事情在长沙举办,而我是长沙人。如果把我自己做的一些事情,上升到我为长沙做了一些事情的高度,会让我觉得很羞愧。”
“我老说不想做了,但其实还是在做这些事情,一如既往的蠢。”他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老友电话,让他过年玩嗨了如果单纯从家乡的角度来打量,长沙对于文烽而言还是可爱的。这里有久违的亲人以及街头巷尾的米粉,还有当浮一大白的朋友们,“跟这个城市里像金子般闪闪发光的兄弟们在一起喝酒,跟一些有意思的人玩。”
这场在长沙的“知·春”演出,也是源于朋友的一通电话。“我之前准备在长沙做一个音乐会,结果录音、巡演占用了很多时间,几乎没有时间了。有一天我接到朋友赵可的电话,他问我过年在不在长沙,我说正好在。他就说那我们一起玩咯,我说好啊,然后我们就这样重拾了一个曾破灭的梦想。”
区区张门票很快售罄,“我的同龄人能够给我一点掌声,买票来支持我我已经热泪盈眶了,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年轻人的参与。”
“无论这个故乡带给你多么复杂的情怀,给予你忧伤快乐,你只要有这个东西在里面,根就是根,总是有个东西牵住你,就是这样。但我不属于长沙,只是我的籍贯是长沙,我的音乐属于全世界每一个角落。上天给我这些东西不是让我待在一个地方。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定义说文峰是长沙本土音乐人,因为我没有在长沙待太久。”
也许是少年时的游走给了文烽太多影响。“我的音乐就是活生生的中国人里面的吉普赛的状态,我特别喜欢。陪我闯天涯的只有我的鼓棒、双腿,还有我的酒量……”
“很多人过得愤怒,有部分原因是清贫”大湘网:理想中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文烽:相对富裕一点。上升到野心论的话,如果有钱,我会开一个这样的地方,让诗人周末的时候朗诵,让木吉他手、小提琴手这些有情怀的人、得体的人、好玩的人来分享。我希望都是不用收费的,通过咖啡、书、几个卤菜,差不多就行。到下个世纪,不知道是我的孙子还是我转手送给哪个朋友了,它还在继续经营。就像我到美国去一间酒吧,嘿,始于,我说天啦,那是我爸爸的年代。
我想赚了钱就做这个。当然也存点钱吧,给我的孩子,以后他说爸爸我要旅行,我就好,给你点路费。不要那么清贫。
大湘网:但很多音乐家都过得很清贫。
文烽:很多人过得很愤怒,有一部分原因是清贫导致的。到我这个年龄我可以说这种话了,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妄自菲薄也好,胡说八道也好,现在我们都是40岁的人了不应该撒这个谎,如果是20岁的人说这个话,我会说年轻人你不该这样说,你还要继续努力。
大湘网:你会向朋友怎么推荐长沙?
文烽:我还没有太好意思去推荐长沙,该有名的都已经放到最大了,轮不到我来说。因为我自己在做艺文方面的东西,我没有任何资格和能力去拿出一样东西说出来。我不可能说:作为长沙人,最让我自豪的是国防科大,是湖南大学,是岳麓山,是开福寺,是杜甫江阁,每个城市都有一些这样的历史的东西。说现在长沙有什么,我不知道。
如果非要说我会说来长沙吃碗粉吧!介绍几个有意思的老友给你!你要知道可以让你释怀或者平添几分愁是很牛逼的粉!也不知道他们用的啥添加剂,并且每家还不同。
大湘网:你是觉得长沙现在的文化氛围不OK吗?
文烽:我觉得是还没发现,有这么多厉害的文人墨客都隐居起来了。在古代是大隐隐于市,在长沙是大批人隐于市。其实这个城市一直没有变过,我们的不自然、狂妄与愤怒往往是来自身体里的荷尔蒙。无为则好。为什么几千万人在这里待的好好的,你就不舒服呢?
在这个城市我只是如同尘土般卑微的人,并没太多资格去评价没有人文没有什么,只是说我还没有碰到。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采访手记
坐在咖啡馆里的文烽,安静谦和,没有江湖中曾经传闻的轻狂和愤怒,在你面前的,是一个40岁的鼓手应该有的样子:微胖的文艺范儿、执着又单纯,不折不扣。
他说执着不是件好事,自己却不管不顾的投身于对音乐对艺文的爱里,乐此不疲。他还说自己活在音乐的世界里,却不像书里的音乐家那么得体,“我是不得体的,你看我现在还在接受你的采访。我应该是在练习,读书,听唱片。”
他的早已排得满满当当,计划里,多了长沙的几站,“知夏、知秋、知冬也可以做起来了吧。”他希望故乡也能有如“方所”、“旧天堂”般的地方,能够承载起一群文青的情怀和寄托。40岁的愿景,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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