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王朝
年9月9日布达拉
心住佛陀佛住心,衾衣雪刹雪衣衾。
尔来谁使虔诚众?一曲晨钟唱到今。
登顶布达拉,问题一堆,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作《布达拉王朝》一首。吟罢四望,乾坤一片渺小。
一
布达拉依拉萨西北的红山蜿蜒而建,形似观音的普陀,因而藏语称之为“布达拉”,意为普陀之殿。
远远看去,布达拉宫殿群有似一朵盛开的莲花,白瓣红蕊,宫为之叶,殿为之花,宫殿如众心捧月。山峦为宫殿而生,宫殿为山峦而在。
布达拉自公元7世纪始建以来,曾有过多次扩建、重建,但一直保留了初始的风格。既是藏民族寺庙建筑的巅峰之作,又汲取了中华民族宫殿建设的精华,如同世界屋脊一颗璀璨的明珠,走遍全球,绝无仅有。
走在布达拉外部“之”字形的台阶上,仔细观察宫殿的错落与参差,这朵莲花不仅外表华丽,内涵也顶顶扎实:白墙用石灰粉添加牛奶、蜂蜜、糌粑混凝筑成,红墙用西藏独有的白玛草浸染红珊瑚粉末涂抹,门帘用牦牛腹部的毛纺织,宫顶用黄金、珠宝包裹,整个布达拉共用掉黄金十多吨,珠宝十多万颗。宫内陈设的壁画、唐卡、雕塑琳琅满目,集合了汉、藏、印度、尼泊尔等地的精湛艺术,随便一件都可能是绝世珍藏。
布达拉无法用价值来度量。
由此看出,建设布达拉是一个多么富足的朝代!营造布达拉是一朝多么虔诚的人们!
时到今日,每逢藏历新年,佛的信众们都会带上各种材料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为布达拉添砖加瓦、除旧布新。
导游说,曾有人偷走了布达拉的一颗小珠子,自此之后,此人一家便与种种不测干上了,大小灾难从不间断,使他后悔不迭,只得将原物奉还,还进献了许多贡品,如此,全家方回归了平安。
布达拉宫按外墙颜色分为红白两宫。白宫是喇嘛修行和生活之所,政教合一时也是达赖喇嘛处理政务的地方,鼎盛时期,白宫曾住有喇嘛多人。红宫可供游人游览,其间有历代达赖喇嘛的法场,除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消失于青海外,其余从四世到十三世达赖喇嘛的金身都供奉在宫中。
布达拉宫是世界十大土木建筑之一,它集西藏历代的宗教、政治、艺术等诸多元素为一体,毫不夸张地说,它是一部西藏的历史。
二
世界绝无仅有的布达拉自然绝非一般人所能建造,这就必须得说说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了。
松赞干布是吐蕃王朝第33代赞普,是统一西藏的第一代王。布达拉就是他统一西藏后兴建的。
松赞干布的祖先发祥于现西藏山南的雅隆河流域,那里气候温暖,雨量充沛,人畜兴旺。随着实力强大,部落逐渐通过征伐兼并,势力扩展到拉萨河流域,后在拉萨建立了吐蕃王朝。
西藏统一时,中原历史的车轮已推进到了李唐朝代,贞观的大气与恢宏已经出现了曙光。
松赞干布不仅是能征善战的军事家,也是出色的政治家,雄才大略,纵横捭阖。为了稳定刚刚统一的西藏,松赞采取远交近攻策略,他求婚于快速发展的尼泊尔,求婚于强大的李唐王朝。没想到的是,向唐朝求婚的事出了岔子,当时黄河上游的小国吐谷浑从中使坏。为此,松赞大为光火,立即挥兵攻打吐谷浑,最后还出兵唐朝的松州(川西),结果被强大的唐朝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从此,他领教了李唐王朝的富足与强大。
松赞不愧是松赞,大败归来,立即派遣他的宰相亲自带队向大唐谢罪,带上大量的黄金珍宝作聘,誓言不娶唐朝公主不罢休。同是雄才大略的李世民从民族融合的高度把控,恩准了松赞的求婚,指一宗室女子以公主身份下嫁吐蕃,这便有了文成公主。
后人编纂的“六试婚使”虽无据可考,却也不失趣味。说是多国婚使齐聚大唐,朝廷规定,六试通过者择为唐婿,为此展开了一场择婿争夺赛。其中一题是为马驹找妈妈:辨认百匹母马和百匹马驹的母子关系。众婚使使尽十八般武艺,从马匹的毛色、牙口到马匹的体型、习性无一不用其极,结果皆一败涂地,无一过关;吐蕃使臣却不慌不忙,小施一计立见分晓,他把小马全部关起来,一天不给吃不给喝,然后全部赶入母马群中,不须辨认,马驹各自撒腿向它的妈妈跑去。
你看,这是不是有点寓意?
太宗派江夏郡王李道宗送亲入藏。想来当时送亲队伍所行走的路线,与川藏线大致相同,在国道途中,我们曾几次找到文成公主西行的足迹。
大唐公主下嫁吐蕃,松赞干布喜色溢于言表,他说:“我父祖未有通婚天朝者,今我得尚大唐公主,为幸实多,当为公主筑一城,以夸示后代。”
于是,便开始了这座宫殿的建设。
我用脚步测量布达拉的外墙,这些掺和了牛奶、蜂蜜、糌粑做成的墙居然有4米厚。想想看,4米厚是多厚?不难看出,松赞干布修筑此宫有多么郑重,这座宫殿在他的心中有多么重要。
是的,一切的郑重都是应该的,一切的郑重文成公主都承当得起!
在我看来,文成公主下嫁吐蕃,不仅实现了汉藏民族和解,熄灭了烽火,更深层次的是,她进行了一次汉藏文化的大沟通、大交流,从那个时代开始,西藏就已经开始汉化了。更重要的是,通过汉藏通婚,又从血脉上把两个民族融在了一起。难怪,眼前这些个浓眉大眼、粗放豪迈的西藏大汉,除了脸黑了些外,怎么看也像是与我们同一个祖先。
一位汉唐公主与吐蕃赞普联姻,实现了西藏文明的极大发展,被载入了中华的历史,如同这布达拉一样,被无数后人景仰。
甲光烽火昼三更,一寸河山百万兵。
始信生男不如女,千军万马一文成。
三
一直在布达拉的周边转悠,生怕没做好准备,生怕有所唐突,不敢轻言踏进。直到今天,想想,该是造访的时候了。
阳光毫不吝啬,把巨大的能量泼洒在布达拉的宫殿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千百年来,布达拉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不仅如此,经历了高原酷暑严寒无休无止的洗礼,布达拉不再敏感,它变得越发稳重了,稳重得岿然不动,不受任何侵扰,没有任何偏移;它变得越发年轻了,年轻得花枝招展,让人看不出它的实际年龄。
在布达拉宫殿的层楼间攀爬,我跟在一个藏民三口之家的身后,左旋右转,逐级攀升,直到顶楼。
那藏民夫妻俩带一男孩,分工明确,循序渐进。男孩像织布穿梭一样,在前面的人流中左右穿插,手中一大沓崭新的一角纸币,见功德箱便投入一、二张,有的功德箱远了、高了,他便爬上围栏往里投,几次把纸币投到了周边的地上。女人左手一只五公斤的塑料桶,右手一个老式的铁壳开水瓶,两边装的都是油,油色橙黄,油质浓稠,可能是酥油吧。每逢油灯处女人就拧开水瓶为油灯添上一点油。男人一脸严肃,怀中一个斗大的红布包裹,看来分量不轻,不时倒腾一下手,但始终保持着端正。
布达拉每层的布局都不一样,但都空间高大、柱木粗圆、围栏高隔,更高大的是佛、舍利塔以及达赖喇嘛的造像,行人通道则十分狭窄和低洼。这种设计仿佛是在提醒人们:佛才是布达拉的主角,芸芸众生只能在脚下仰望。
殿内光线不好,偶尔有细细的光束从密闭的窗缝射进来,从头顶穿过,尘埃和烟雾在光束中漫舞,油灯如点点繁星在遥远的天幕下摇曳。鱼贯而行的人群,只见嘴角动,不闻人语声。我们仿佛走进了神的世界,若有还无,虚无缥缈。
几次,男孩漏过了功德箱,男人必定招呼男孩回过头来补上。就像那句话说的:一个也不能少!
楼面越来越窄小,男孩手中的纸币不多了,女人水瓶的油也快接近底部,倒油时要把水瓶倒立起来,男人则依然一脸严肃。
终于到达顶层,一家三口走进了内部通道,里间有红衣喇嘛专门接待。女人递上桶装油,男人打开包裹——原来是一尊金身佛像,他恭恭敬敬地将金身佛递给红衣喇嘛,喇嘛亦恭恭敬敬地将金身佛安放到一尊巨大的佛像前,看不到大佛的正面,可能是佛陀释迦牟尼吧。红衣喇嘛示意一家三口随他向佛陀合掌、下拜、磕头,每拜一次,喇嘛闭目诵经一番,如是者三。仪式结束,红衣喇嘛用一哈达披在金身佛上,起身交还给男人。男人用红布再行包裹,动作更细心,包裹更严实。
一问,这叫开光请佛。
男人不再严肃,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也许,为这一趟请佛之行,他们准备了多时、甚至多年,如今一路辛苦、一番历练、一片虔诚终于达成愿望,再无遗憾,当然安泰。
在他的身上,我再一次感到了信仰的力量。
红衣喇嘛说,开光能把寺庙和佛陀的法力加持给金身佛,金身佛会更加灵性。
布达拉当然有这样的法力,它赐予了千百年,赐予了千万人,毫无疑问,它还将千万年地赐予下去。
目送一家三口走出我的视线,我想,布达拉一定会保佑他们一家,保佑他们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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